一、贰元钱稿费
那大概是一九八零年,我上大学(山东经济学院,也算是个大学吧)一年级的时候,我写了一篇关于我大学同学拾金不昧的新闻稿,发表在大众日报上。大众日报社通过邮寄的方式寄给我贰元钱的稿费。稿件发表了本身就很高兴,何况还能有稿费,这更让我喜出望外。可是我的同学受到学校老师的表扬是理所当然的,而我这个发表新闻稿的作者没有受到任何的表扬。现在想一想总觉得我的大学老师做的不够好,与我的做法相比欠缺了一点。我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担任班主任期间,班里的一位女同学在诗刊上发表了一首诗,现在我记不得诗的内容了。但当时我号召全班的同学向她学习,并且还从班费中奖励了她十元钱。此事很多年以后,该班的同学聚会的时候还经常拿来作为美谈。尽管我的貮元钱稿费沒得到学校的奖励似乎是一个遗憾,但是这对当时的我来说决无半点的奢望和不快。贰元钱,这对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来说,这是一笔大钱。七九年在荣成第十三中学住校复习考大学的那一年,每月交给学校的生活费就是贰元钱。即使是这贰元钱,我的父母也不知道是怎么东拼西凑节省出来的。因此,当时我认为这是我的第一笔稿费,是值得玄耀的事情,于是我就给我的父母写信告诉了这件事。因为我是学会计专业的,写信的时候将贰元的稿费写成了:2.00元。这可不得了了,我父母误读为稿费200元,现在想想那个高兴劲简直是无言以表。试想当年我第一次上大学的时候,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钱,好在我母亲给渔业大队结鱼网,每扣成品鱼网的劳务费是40元,每扣鱼网需结大半年才能结好。我母亲没结完鱼网,提前预支鱼业队的结网费,我才带着全家仅有的40元钱上了大学。不!其实是全家负债的40元钱!200元,这是五年的劳动所得啊!这是多么大的一笔收入啊!我的父母能不高兴吗?于是我父母高兴地在村里奔走相告,我村庄的人都知道了我挣了200元的稿费,全村的人都很羡慕我。
后来放假回家,我得知此事,真是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是会计规范的问题呢?还是我父母的无知?或者是我这个会计本科专业的学生的问题,不知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犯教条主义的错误。不过我现在想起此事,仍然觉得很有意义。
二、二元钱罚款
那是一九八一年的国庆节。八一级新生报到入学了,又来了几位荣成十三中学毕业的学弟学妹。我们八零级来济南的同一中学的学兄们都很高兴,并且认为应尽学兄之责请来济南的各个大学,包括山师、山经、山医的小师弟师妹们聚会交流,于是决定选择国庆节聚会,并且游览金牛公园。我不知道同学中谁是领头的发起人。但是我想应该不会是我。因为这是要花钱的,发起人是要出血的,父母给我的那点钱怎够折腾的呢?
可是不是我又是谁呢?应该是几个要好的同学共同发起的吧。不管怎样,按照我的性格,不可能没有我的发起的吧。我应该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如果差一点儿,我也是一个打肿了脸也要充胖子的人。
九、十月份的济南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那一年的国庆节,天气晴朗,阳光普照,万里无云万里天;微风轻拂,温暖舒适,遍地黄花山水间。金牛公园门口的大铜牛栩栩如生,牛气冲天。旁边的石刻“天下第一牛”五个金色大字苍劲有力。参天大树掩映下的金牛山盘居在公园的中间,监视黄河平安入海去,横卧牛山祥气冲天来。金牛公园除了金牛山和金牛雕塑及其寓意所形成的胜景以外,到处都是各种动物园区。有虎园、黑熊园、猴园、长劲鹿园、熊猫园等等。尤其是各种花草树木,花花绿绿,美不胜收。
我们同学男男女女一行十多个人, 从无影山乘坐15路公交车到了金牛公园进行游览。金牛公园对我们这些刚从农村到城里来的大学生来说,那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啥都是新奇。同学们又说又笑地游览一上午。至于说的什么?笑的什么?我己经记不住了。中午我们吃了一些自己带的面包、点心。结果大家吃得也很高兴。因为那个年代根本就没有地方卖什么矿泉水、饮料等,只有卖茶水的摊子,我们又没有遇到。我只记得当时我口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偷偷地忍受着。吃完了中午饭,尽管天气有点热,大家一点不觉得累,继续游览。不一会儿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其中的一个小师妹因掐了路边的一朵鲜花被一个公园管理人员凶狠的吼住了:“谁叫你掐花了?罚款两元钱!”我被这凶狠的吼声震住了,我回头一望,便知事情不好了。于是我就上前跟那个管理人员讲情说好话:”对不起,她是刚从农村出来的穷学生,不懂规矩,请关照”。那个管理人员不分青红皂白,一拳打在我的下巴上,恶狠狠地说:“与你何干”?!一阵巨痛让我不仅难以忍受,而且让我在同学们面前,尤其是女同学们的面前没有了尊严。这是我无法接受的。我辩解说“她是我的同学,怎与我无关呢?”“那也与你无关”管理员仍然凶狠的说着“快拿钱来!”我接着说:“你罚款就罚款,凭什么打人呢?”管理员说:“打你又能怎样?谁叫你多管闲事呢?”我说:“这怎么是多管闲事呢?她是我的同学,我们是一块玩的,我只是请你同情照顾一下,我说话又不犯法,你凭什么打人呢?打人犯法,是不允许的,你必须送我到医院检查并赔偿我医药费”。就这样我与管理员争吵纠缠起来了,互不相让。另外的同学见状不好,有的人交了两块钱的罚款,有的去把警察叫来了。警察来后了解了一下就把我带到了公园派出所的办公室里了。
到了派出所我一看,好哇,这阵势我从来没有见过,只见到:几个类似小偷模样的人被警察一拳打到墙边,被吼到:“蹲下”!那些小偷乖乖地蹲在墙角等待审问。“老实一点,不然与他们一样!”警察凶狠地对我说。又说:“过来,站好了!说说怎么回事?”警察把我叫到他的办公桌旁边,他坐着说。我毫不害怕接着他的话说:“我又没犯法,凭什么让我站着而你坐着?我得先喝水才能说”。我的话把警察震住了。警察说:“什么?!你想的美!”我说:“找你所长来,我告诉你,我要给济南市公安局局长xxx打电话,这件事你若不客观公正,我就要你好看!”那个警察惊奇地打量着我,问到:“你老家那里的?”我答到:“烟台地区,荣成县的”。那个警察看了看我起身走了。其实我当年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济南市公安局局长xxx是我老乡,于是就脱口说出了,看来是这句话,加上我的荣成口音管用了,我暗自欢喜,且坚定了信念。一会儿一个领导模样的警察来了问我:“你家荣成的?”我说:“是的!怎样?我需要喝水,而且你不能让我站着跟你讲话,我不是犯人”。那警察友好地看着我,让我坐下,并且给我递过来一杯水。警察又问:“你父母是干什么的?”我答到:“我父母是农民”,那警察又惊奇地问:“你兄弟几个?”我答到:“我兄弟五个”,警察又问:“你排老几”?我说:“我排号老三”,警察又问:“你哥哥是干什么的?”我答到:“你问这些干什么?这与本案有关系吗?我告诉你我们家祖祖辈辈全都是农民,除了我以外,你看着办吧!”警察看着我如此强硬,不知道深浅,很茫然地说:你有什么要求?我坚定地说:“让打我的人给我赔理道歉,并且去医院检查,赔偿我的医疗费!”那个警察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这样行吗?把罚你们的两块钱退给你们,上医院和赔理道歉的事就免了好吗?”这时站在门外的其他同学说:“好啊,好啊!许强,就这样吧。”他们似乎在乞求着我算了吧,见好就收吧。于是我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我们拿回了两块钱,离开了派出所。这时己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济南的天空更加美丽,温暖而舒适。本来一个美好的国庆佳节就这样地度过了。我们胜利了吗?有意义吗?警察以及公园管理人员胜利了吗?不!是我的荣成口音加上那个当大官的我根本不认识的荣成老乡
胜利了。究竟为何?其实我至今也说不清,不过这成了我们同学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三、二元挂号费
那是2012年秋天的一天早上。我父亲在浆水泉让我家的狗咬了,需要打狂犬疫苗。我急忙开车把我父亲拉到附近的武警医院。武警医院的医生说:“这里打不了狂犬疫苗,你到别的医院看看吧”。我问:“哪里可以打?”武警医院的医生说:“不知道”。我急忙拉着我父亲,沿着经十路跑到了山东省中医院,结果医生也说打不了狂犬疫苗。我问:“哪里可以打?”医生说:“只有卫生防疫站才能打”。我只好再次拉着我的父亲沿着经十路,经过省千佛山医院到了省卫生防疫站。总算是找对了地方。但是心里有着百般的不理解:一个狂犬病疫苗竟然这么多的三甲大医院打不了。这岂不是垄断?想着想着就找到了打疫苗的地方。
省卫生防疫站打疫苗的地方在省卫生防疫站大楼的一楼。我们到的时候,防疫站的人还设有上班。我们只好等着。看到对面一个长宽约八十公分大小的窗户上写着两个非常醒目的大字“挂号”。其他地方看上去普普通通。
大约上午九点,我们终于等到了医生来上班了。有意思的事情也就开始发生了。
窗户里边上班的医生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大夫,大约四十岁左右,个子一米五多点,长相一般,一眼望去,没有感到一丝丝的温暖可亲。其实,因为垄断经营的事早就激起了我的愤怒,我也没仔细端详。大夫说:“病历本和挂号费共肆元钱”。我一边找钱一边纳闷就问道:“大夫,就你一个大夫吗?”大夫答道:“对,就我一个大夫,今天是星期天”。我又问道:“就你一个大夫,连个号牌名字都没有,我怎么挂号选择呢?这岂不是只能挂你自己?”大夫坚定的答道:“对,只能挂我自己”。我说:“这就奇怪了,就你自己我怎么选择呢?没选择余地呀?”大夫说:“挂号费,就是排队的顺序号费,怎么还选择呢?”。这一说我更加糊涂了,我向身后一看,好哇,已经排了五、六位了。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挂号费就是排队费。我说:“排队是我们排队,怎么要向你们交钱?排队的顺序是上天安排的,是自然的,你们怎么能收费呢?”我说完了后,排在我后边的人也有人帮腔支持说:对呀!怎么你们能收我们排队的号钱呢?”说到这里,大夫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很不耐烦地说:“我们从来没有遇到对挂号费提出质疑的人,你这是头一个。为什么收挂号费我也不知道,这是上级领导定的,我们只能执行。”我说:“你们这是乱收费,我不管什么上级领导不上级领导,不合理的我就不交。”大夫说:“你不交,我就不给你打。”我说:“你不打我就不走,别人也打不了”。这时候,后边的人有的支持我,也有的反对我说:“算了吧,不就贰元钱吗?给他不就得了吗?”我说:“不行,我就是不给。贰元钱,即使是一分钱,不合理的我也不给,乱收费的我坚决反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与大夫始终僵持着。
大约五、六分钟过后,甚至时间更长,大夫问:“你打进口的疫苗,还是国产的疫苗?”我说:“我打最好的疫苗”。大夫说:“最好的疫苗是进口的疫苗。”我说:“那就打进口的疫苗”。大夫终于笑了说:“好吧,不收你挂号费了,给你打。”
于是,一场争执在利益面前脱协了,化解了,烟消云散了!你想:这是给我爹打疫苗啊!别说是几百块钱,就是几千块钱,我也毫不犹豫啊!这可不是那万恶的旧社会了,我穷得没有什么钱,我现在可不是当年啊!怎么可能在乎花这点儿钱呢?可事实是,几佰块钱的进口疫苗我确实没有犹豫,贰块钱的挂号费我可是纠缠了很长时间的。这难道是毫不犹豫吗?难道抵制不合理的收费就那么重要吗?不就是区区的贰块钱的事吗?!
打完了狂犬疫苗,我拉着我的父亲就回家了。路上尽管心里有些胜利的安慰,但是更多的是自责。这是一番怎样的心情呢?我心里翻江倒海,思绪万千。我不由自主地在心里骂了一句“真他妈的!”其实,我既骂了我自己,我又骂了这王八蛋的防疫站!还有……